【师徒】间（二十）
医院里刚缝了针又打了针的赵柯又被老张按着抽了一顿，赵柯觉得，人生艰难，挂了算了
赵柯抱着胳膊窝在墙角里，他抱腿蹲在床上，刚刚因缝合伤口疼出的泪花含在眼眶里，看不出丝毫往日的张狂和肆意，张成的视线望向墙角，幽深的瞳孔里映出赵柯慌乱又略待着可怜的神色，猛地一缩，话音骤然响起“胆子越来越大了”
赵柯抿着嘴，似乎仗着和张成拉开的安全距离小声嘟囔道“哪有胆子，没有胆子”
“知道为什么不给你用麻药？”
赵柯识趣的点点头，胳膊依旧抱着膝盖不撒“知道”
“原因”张成坐在床边侧着身子问他。
赵柯踌躇一刻，老老实实回答道“和交警动手”
张成蓦地站起身来，赵柯便惊慌的又望墙角里钻了钻，虽然早就挪到极限，但此时他又恨不得把自己镶进墙里。
“上次打架，我没打改你”张成不见怒意的话里语调冷沉，在这一方屋室里荡开，却像是一把尖刀，割开赵柯面上外露的恐慌，一字字扎进肉里。赵柯猛地瑟缩一下，像是回忆起过往，连头发丝都挂着拒绝，赵柯一溜话紧着应下，生怕成走到里面拽人“改了，改了，改了”
张成说着掏出自己的手机，他视线漫在亮起的屏幕上，嘴里的话却是同赵柯讲的“听说我把你拉黑了？”张成说完抬头，视线淡淡觑向墙角，在看清楚人眼里的迷茫之后，补出下半句话来“这次是真的了”
一句话像是巨石头砸落湖底，赵柯蹭的从床上起了身，扑过来就要抢张成的手机，只还不待他过来，张成已经把手机重新装回了兜里。
赵柯看着无果，焦急的在床上喊道“师父，这不行，您把我拉回来！！！”
张成面无表情的看他，床上站着一米八几的人，张成的视线都得扬着，随后他目光一压，平淡着语调道“下来趴着”
赵柯头摇成拨浪鼓“师父打徒弟，老子打儿子，天经地义，您把我拉回来我就趴”
张成压根不和人废话，走过前直接一把把人从床上薅了下来，望床边一扔，“我问，你说”
赵柯光着脚丫子踩在地板上，一头扎今被子里，就连胳膊上的伤口都被这一番拉扯，拽的生疼，赵柯轻缓了两口气才勉强抬起头来，身子半跪在床边，姿势怎么看怎么危险。
“衣服脱了，趴着”
这个时候赵柯依旧大着胆子继续胡闹，大有一种死到临头破罐子破摔的既视感，他又站起来转过身，坚定的看着张成道“您把我拉回来，您随便揍”
赵柯坚定不移的对接着张成平淡如水的视线，幽深的眸子却像是无底深潭，赵柯的不可动摇投进去，只在片刻，便被淹没。赵柯承认，他从来没有和张成对视的勇气，就好似刚刚打定的主意，只需对方目光一霎，他就再捡不起分毫。
赵柯垂了视线，没敢再和张成叫嚣，可他心底依旧难过，像是被张成塞进兜里的手机，沉浸在黑暗之中，拨不开一丝的裂缝。赵柯还是听话的趴了过去，一句话都没再多说。
张成随后拿了姜阒寒挂在休息室的听诊器，金属头抵在赵柯身后，道“脱了”
赵柯惊异的回了头，嘴里称呼脱口而出“师父！”
张成没说话，只侧了目光瞧他，视线依旧平淡，却足以打落赵柯一身的倔强，赵柯万般不愿的又转回了头，狠了狠心，将眼睛一闭，伸过手自己摸索着把衣服褪到了脚边。
几乎没有停歇，赵柯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收回，胶皮的管子已经狠狠咬上了身后的皮肤，尖锐的痛感由身后遍及全身，赵柯咬紧了牙，险些没忍住喊出了声，张成打他并不废话，一下起，另一下便紧贴着甩落，绯红的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割开，像是烙印，滚1烫1的1一1下一1下1往1皮1肉1里1灼1烧，床1上1的1单1子1在赵1柯1手1里1全1然1变1成1了1褶1皱，几1乎1每1一1下1甩1落，赵柯都不自觉的往前扑过，赵柯闭着眼睛将牙齿咬紧，生怕一个不慎，承受不住的痛意就从喉咙里炸开，再也抑制不住。
赵柯不开口，张成便更不说话，手里的胶管精准将那一寸寸皮肤从白皙染成绯红，然后再慢慢变暗扯出赵柯一身的冷汗，趴在床上的人整个人都在抽搐，不知道是疼的还是吓的，几乎每一次风声划过，赵柯都是猛的一缩。
这时候张成开了口，问道“三年前，你到底瞒了我什么”
疼急了的赵柯咬牙缓了半天，却依旧话音颤抖，只不过被罚成这样，人依旧大着胆子答非所问。
“您先给我拉回…，啊！”
狠厉的一胶管甩在臀尖上，赵柯尚未说完的话立马转成哀嚎扬了出去。
“三年前，到底瞒了我什么”
“您先…，呃，啊!”
依旧是一胶管甩落，凌厉的气势落在那深红色的皮肤上，像是要割裂开哪一方皮肉，赵柯连喊句痛，都带着是颤音，床上的赵柯，用手擦了擦一头的冷汗，上衣和着汗水狰狞的贴在他身上，同着不堪忍受的痛意一样，默默忍着。
张成看着赵柯身后乍眼的红色，目光烁了烁，下一面胶皮管子直接甩在了人臀腿之间，几乎刹那，一条红色的长痕凸显在赵柯腿上，同时出现的，还有赵柯根本压不住的哀嚎
“啊！”
“闭嘴”张成压下话来，可赵柯的脾气显然比自己的筋骨更倔
“那您给我……，啊！”
赵柯的话依旧没说了囫囵，在胶管着肉的清响里，转换成了痛呼，赵柯紧闭的眸子都在颤抖，整个人疼的痉挛，甚至连胳膊上的伤都已感觉不到痛意，可嘴里依旧坚持“您先给我拉回来”
又是一下毫不留情的鞭挞，赵柯身后明显红肿的肌肤因为痛意而颤抖，可赵柯话里的坚定却反而又增了几分“您先给我拉回来”
赵柯说完张成便打，打完人有瑟缩着继续说。
赵柯一句话挨一下，挨完又继续说，直到出口的话语里完全因疼痛转换成呜咽，赵柯依旧还是把那句话说了完整“您，您先给我，呜，拉回来，呃”
张成没软下心，狠厉的一下贯着人伤痕最重处甩了下来，撕裂一般的痛意比扎上十针都要来的更加折磨，赵柯一个呜咽滚了过去，刚刚缝合的伤口霎时间又渗出血来，赵柯看了一眼自己胳膊，惨白着一张脸给张成挤出一抹笑来“师父，伤口开了”
张成眉头皱了皱，随即视线落在赵柯悲惨又带着笑意的眸子里，倏地一沉。赵柯缩了缩身姿，斜依在床边，两条腿撑着整个身子，又由于身后的痛意明显发颤。张成并未搭理赵柯，只是坐在床边，掏出了手机。
赵柯眸子瞬间一亮，就连带着悲惨的笑容也在此时扬出了惊喜，可张成只是拨了个号码，是姜阒寒的。
赵柯的眸光一下子又暗了下去，像是星夜没了光亮，只剩下无边的暗淡。
这时候的张成看向了赵柯，他几乎平静的问道“你是失望我没拉你回来，还是失望我给姜阒寒打了电话而不是去他办公室找他”
赵柯一下子慌了，所有不加掩饰的情绪赤裸裸挂在脸上，连藏都没来得及掩藏。赵柯整个人都摊在床边，嘴角一下子又扬出笑来，他自嘲的看着前方空荡荡的一片，语调清淡“是我班门弄斧了”
张成语气不变的接下人口中的话语“坦诚，倔强，欲进先退，哀兵做结，你这一晚上，给我演了出三十六计啊”
赵柯闭了嘴，垂着头，再没有出声。
张成看向了他，像是太过了解，因此连怒意也无“自己扯开了线，等我去叫人的时候再跑，是吗？”
赵柯毫无心里负担的点了点头，一晚上折腾，半点心眼都没逃过了张成那双貌似能洞穿一切的双眸。
“你今晚要做……”
“怎么了这又”张成的话还没说完，姜阒寒已经推门走了进来。张成看过去，跟人道“伤口扯开了”
“天，您是真给人往死里打啊，我爹都没这么狠”姜阒寒说着赶忙往前去查看人的伤口，就听张成又道“他自己扯的”
“我的祖宗，这是折腾什么”姜阒寒看着满脸惨色的赵柯，终是没再吓人“还好没开”姜阒寒动了动手，在赵柯胳膊鼓捣半天，才舒下一口气道“好了，别再折腾了，我要回家了，别说你们忙，我已经站了二十四小时没歇了，这屋子又被你折腾成这样，我回家了”
“他这伤？”
“我给他再擦点药，这两天别当什么飞人，就没事”
“嗯”张成淡淡的应了一句，姜阒寒倒也是真心疼赵柯，累的几乎都要站不住了还是仔仔细细给人擦得药，等他忙完，直接将药盒一放跟张成道“我真回家了，我歇不多久，还有好几场手术呢”
“您歇着吧”诚恳的语调从赵柯嘴里流出来，难得引的姜阒寒一笑“能从你嘴里听句人话不容易，走了”
姜阒寒走了，给人关上了房门。
赵柯起身先把衣服穿了，然后重新爬到了床上，他大着胆子爬到张成身边，随后直接躺倒在了张成腿上，他翻了个身，不管身上多疼，都还是把身子对着了天花板。“师父您问吧，装了这么多，我也累”
张成垂眸看着躺在他腿上的少年，那人收了一身的戏谑，露出了平静淡然，这才是赵柯，藏在骨子的赵柯。
还没等张成说话，赵柯先问道“您从什么时候看出来我不想好好谈话的”张成也不避讳“你挨打前就看出来了”
“那您还”还逼我说，后面的话赵柯没说出来，可张成似乎知道他心底所想，平淡的“嗯”了一声。
赵柯瞬间懂了，他师父就压根没打算问出来什么，只是单纯的想先揍他一顿。
“还是您厉害”赵柯说到
“不疼吗？”张成看着赵柯躺的如此平稳，便开口问了一句，赵柯脸色僵了僵，如实道“疼的我腿现在还抖，但我怕您一会儿问出不想听的来，再给我两巴掌，我实在受不住了，就这么疼着也行”赵柯说完，张成的神色果然沉了沉。
“三年前我能一眼认出来任青，不是因为我在嫌疑人家门口见过他，是因为他杀人那晚，我就在现场”
赵柯说完，又赶紧躺着缩了缩，抬眸将视线正对在张成目光里，道“说好的谈话不动手的啊”
张成压了压火，跟人好脾气的道“你继续说”
赵柯讲“我当时猜到了下一个受害者可能是谁，我想守株待兔，结果兔待到了，人却没能抓住，我时常想，当时如果我跟局里说了我的猜测，而没有贸然去行动，结果会不会不一样，可错了就是错了，再多的假设，也弥补不了曾经发生过的万一，这三年我确实累，像是背了债，深夜回想时，总有些喘不过气”
张成平静的看着那个少年，听着他道出深埋在心底未曾言说过的秘密，他没有生气，而是抚慰般的选择了聆听。
赵柯平静的看着天花板的空白，脱离开一身的戾气，他喜欢头下枕着的温热，那是他午夜梦回，在痛苦煎熬里唯一能抓住的温暖“我不会自暴自弃的，我是赵柯，绝对不会由着自己一蹶不振，我一个人走过了那二十二年，没有什么压的垮我”
像是宣誓，说给自己在听“师父，虽然如此，我还是谢谢您五年前的出现，即使习惯了一个人强大，但当可以有一个人依靠时真的很轻松，连挨打都不是沉重，我何其幸运，又怎么舍得现在这一切，我可以犯错，我也会改，我听您的三年后重新再来，再一次以我的能力站在您面前”
赵柯说完目光又重新漫上了天花板，他不敢抬头去看张成的视线，可就这么靠着，他又舍不得离开“可是三年太久，我不想等”
赵柯这话说完，才听见张成开了口“事情永远没有捷径，人生也不是豪赌，错了一步还有改的机会，可若一路错下去，你知道结局时逆天翻盘，还是满盘皆输？”
“我知道，就是没忍住”赵柯嘟囔了一声。张成难得想抬手抽他，可看着赵柯的姿势，也确实无从下手，一巴掌盖在了人脑门上，赵柯便捂着脑袋嚎
“和交警打架，你是真的打算留个案底，断了你这一辈子的路是吗”
赵柯可怜兮兮做回“不是罚过了吗”
“罚你委屈了？”
“委屈了，您要打要罚都行，干嘛把我扔姜阒寒手里”
张成被人这语气气笑，直言道“那下次我亲自帮你缝”
“行”出乎张成意料，赵柯一句话应的干脆，随后又听人嘟囔“师父您针线活不错，上次在您卧室包里翻出来您给师娘绣的鸡，还挺像样的”
赵柯说着话，张成的脸色便越来越沉，可某人并没看见，还自顾自补充了一句“我到现在都没想通您绣只鸡做什么，师娘明明是属兔子的啊”
……
彩蛋是@阿萧 画的枕在老张腿上的赵柯，可可爱爱！！！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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